2014年9月19日 星期五

破鏡仍圓:蘇格蘭選擇留在英國


世所矚目的蘇格蘭獨立公投結果揭曉,蘇格蘭人民以五十五比四十五之比決定留在英國,讓英國和不希望英國分裂的西方國家都鬆了一口氣。蘇格蘭雖輸了公投,卻已贏得英國朝野政黨承諾給予更多自治權,收穫不菲;而英國雖留住了蘇格蘭,但蘇格蘭琵琶別抱的「異心」卻讓人感到頹喪,重圓的破鏡上那道裂痕,恐將難以抹滅。


這次蘇格蘭公投最值得讚揚之處,與其說是舉辦了現代國家「最文明分手禮」的公投,倒不如說是蘇格蘭人民最後作出成熟的決定,選擇留在英國。亦即,正因為有審慎的思考,才不致愧對這場公投的民主與文明。根據法律,蘇格蘭五年之內不得再就獨立議題舉行公投,五年的緩衝,也許可以讓蘇格蘭人把這個問題再想得更清楚一些。對英國而言,要避免屆時「蘇獨」波濤再起,在財政、經濟、社福上都得加倍用心安撫,以免他們覺得未受公平對待。


在公投結果揭曉後,英國經濟一掃過去數月「蘇格蘭要出走」的陰霾,英鎊大升,創下兩年來兌歐元的新高;英國股市也深受鼓舞,預期上漲一%。尤其,在稍早蘇格蘭將分裂的濃厚悲觀氣氛中,不少設在蘇格蘭的大企業原本已著手策劃南遷;現在,他們暫時鬆了一口氣,慶幸自己不是被蘇格蘭「掃地出門」。更重要的是,對英國而言,至少度過了「大不列顛」分崩離析乃至大國地位不保的危機,卡麥隆也保住首相職位。


投票前,蘇格蘭「獨派」聲勢大漲,形勢緊繃;但結果揭曉,獨派卻落後超過十個百分點,在卅二個選區中,僅在大城格拉斯哥等四區勝出。此一結果,有幾個可能的因素:第一、英國朝野的讓步和女王最後的溫情喊話奏效,挽回了蘇格蘭的人心;第二、蘇格蘭人對於獨立的前景仍存有疑惑,若不能確定獨立能帶來更多利益,那就不如維持現狀,相信「在一起會更好」;第三、媒體和網路的放大效應,往往傾向於突出「要求改變」的一方的熱情,交互渲染的結果,便會使得主張「維持現狀」的聲音受到壓抑。因此,想要脫離英國的人口比率也許從未超前,卻在議題的亢奮中被誇大了。


嚴格而言,觀察近三百年聯合王國的歷史,英國和蘇格蘭之間並不存在「武力兼併」或「壓迫」關係;事實上,當年雙方的合併,是因蘇格蘭的詹姆士六世取得英格蘭王位繼承權而起,並在一七○七年簽訂合併法案。正因如此,蘇格蘭這次公投,並沒有在民族問題上去算歷史的老帳,而是從公民的身分認同及經濟權力的角度切入,去訴求蘇格蘭的主權。但也正因如此,許多蘇格蘭人已習慣家族世世代代為英國人的事實,不覺得現狀有改變的必要。


更值得探討的是,蘇格蘭這種以公民主權意識為訴求的獨立運動,就算成功的話,對其他民族的獨立追求究竟有多少示範效果?蘇格蘭的「獨派」固不滿英國把蘇格蘭當成「邊陲」,但任何社會的發展原很難做到均一與平衡;蘇格蘭如果獨立,它的境內仍有一些「邊陲」地區覺得未受到充分照顧,它們是不是也可以要求獨立?


上述說法,並不是純粹出於假設。事實上,位於蘇格蘭北方的奧克尼群島、設得蘭群島、和西部群島的居民,將在九月廿五日舉行一場獨立公投,以決定是要獨立、留在蘇格蘭、或留在英國。這種「獨中有獨」的現象,不論是對蘇格蘭獨立公投的反制或提醒,正說明了「獨立」必須慎思,公投絕不是兒戲,僅憑一時的浪漫或求變的亢奮,恐怕是遠遠不夠的。


卡麥隆要求蘇格蘭不要輕易「離婚」,這個用詞其實並不精準;因為,若真是要結束一場婚姻關係,不可能只由一方來決定去留。也有人說,一旦蘇格蘭決定分手,雙方都需要聘請大批律師,來結算雙方的利益關係,這倒是非常接近現實的說法;畢竟,這次蘇格蘭提議分手的原因不是雙方感情已盡,而是它不滿意財產的分配。


無論如何,這面幾乎打破的鏡子,現在仍能拼成一塊。對英國而言,幸運度過這場「家破」的虛驚,多少也留下了心理創傷。至於其他國家那些躍躍欲試想要效法蘇格蘭的獨立運動者,倒不妨想想:蘇格蘭人為何放棄輕鬆出走的機會,選擇留在英國?



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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