2014年11月28日 星期五

項貽斐/誰才是金馬遺珠?











宋存壽的經典之作「破曉時分」曾在金馬獎上全軍覆沒。

圖/摘自網路

今年金馬獎因大陸女星鞏俐批評金馬獎「不公正、不專業」鬧得沸沸揚揚,鞏俐以「歸來」飲恨,惋惜者有之,但任何獎項參賽者總是輸多贏少,得獎與否、只在當下,能通過時間考驗,才是真正的贏家。金馬獎在民國100年舉辦的「影史百大經典華語電影」排行回顧金馬歷史,最大的「遺珠」應該是進入華語片前50大的宋存壽「破曉時分」與白景瑞「再見阿郎」。

「破曉時分」與「再見阿郎」分別角逐1968年與1971年的金馬獎,前者一無所獲、後者只拿到「技術特別獎」。在當年金馬獎仍為先總統蔣中正祝壽活動之一、政治掛帥的時代氛圍裡,「主題意識」占評分的30%,兩部影片同樣因「欠缺振奮人心的光明面」敗北,「叫好不叫座」的反應也讓兩位導演在追求藝術或商業之間進退兩難。


「破曉時分」是宋存壽導演的第二部作品,當時來台創立國聯公司的導演李翰祥因喜歡朱西寧的原著小說,買下版權,又因忙於公司業務,於是由宋存壽改編為電影。全片結構接近「三一律」,時間設定在大冷天的黎明前夕,由楊群飾演的菜鳥衙役第一天當差,見證的殺人案審理過程為主軸,描繪腐敗官場「有錢判生、無錢判死」從上到下的共犯結構,批判力道十足,顛覆以往「包青天」式的斬奸除惡,改從在下位者的角度觀察掌權者的顢頇貪婪。


含蓄細膩的宋存壽,在「破曉時分」中交替使用人物臉部特寫、水平搖攝和俯瞰,以鏡頭說話,尤其後來楊群被迫下場作偽證,親身經歷作假的刑求表演,更見荒謬。名為「破曉時分」,實是司法的「漫漫黑夜」,也打開國片新局。


「破曉時分」的票房失利,讓宋存壽為慎選下一部片的劇本,整整一年沒拍電影,但該片卻獲國內影評人與學界一致的讚譽。4年後,他以「母親三十歲」再獲好口碑,但也曲高和寡。











電影版「再見阿郎」當年由新婚的柯俊雄(右)、張美瑤成功演出。

本報資料照片

「再見阿郎」是白景瑞挾「寂寞的十七歲」、「今天不回家」、「家在台北」等5部賣座片之勢推出的電影,也是留學義大利的他最具義大利新寫實主義風格的電影。該片改編自陳映真小說「將軍族」,挑選原著中在西樂隊工作的外省老兵和台灣女孩,加上新角色「阿郎」,發展截然不同的故事。

以1970年代前後台灣經濟轉型期為背景的「再見阿郎」,是柯俊雄與張美瑤新婚後的第一部電影,「阿郎」柯俊雄是地方上莽撞的「黑狗兄」,意外介入樂隊領班韓甦對團員張美瑤的單戀,兩人不顧一切私奔,又面臨嚴酷的考驗。全片以實景拍攝,人物情感、慾望壟罩在一片悶熱的生活低壓,無論是張美瑤與柯俊雄在閣樓的初遇、男方的調情、廟前廣場鬧事與歌仔戲鑼鼓點的搭配,在在顯現白景瑞塑造小人物的功力和掌握影像節奏的嫻熟。


悲劇收場的「再見阿郎」為符合當時電檢尺度,在開場與結尾各加註旁白,還補拍台北市敦化南路高樓、車輛的現代化場景才過關,但首尾呼應的西樂隊遊行樂聲,依然熱鬧而蒼涼。


「破曉時分」與「再見阿郎」在金馬獎上失利超過40年後,又在金馬執委會廣邀122位海內外電影專家與影人票選的「影史百大經典華語電影」中分列第27名與48名,反而當年勝出的最佳影片未能進榜。


40餘年間,始終與金馬無緣的宋存壽直到21世紀伊始,才受國際影壇重視,東京影展、法國杜維爾影展先後為他辦專題回顧展,他也在2001年底獲頒金馬獎終身成就獎。白景瑞「再見阿郎」則被視為替「健康寫實電影」畫下獨特、完美的句點,也開啟20年後的台灣新電影。


時代的變遷、政治的左右、品味的流行,都影響一時一地的審美標準。真是遺珠,不怕歲月長河的淘洗,勝負交關之情可待成追憶,只是當時已惘然。


宋存壽的經典之作「破曉時分」曾在金馬獎上全軍覆沒。 / 圖/摘自網路電影版「再見阿郎」當年由新婚的柯俊雄(右)、張美瑤成功演出。 / 本報資料照片



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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