新生活運動去看戲3之3
D：漫才就是一個人講正經事，另外一個人在耍白癡。
Y：我不覺得你的耍白癡很成功。
D：當然，我講的是正經事啊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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| 圖／可樂王 |
D：天哪！傳說已久的Y星人終於來解救我們了。
Y：你在說什麼！我對你們還完全不了解，怎麼解救？先告訴我，有什麼可以代表你們D球的特色？
D：我想想，我們有巴黎鐵塔、金字塔、萬里長城、還有101……這樣可以嗎？
Y：唉呀，我們Y星人最討厭這些凸起物了。搞清楚，我們是「Y」星人，全都是陰性，自體繁殖。Y星人的身體非常柔軟，所有堅硬的凸起物，我們全都沒有好感。你沒看這架飛行器是什麼形狀嗎？
D：呃，好平……
Y：這叫飛碟！懂吧？
D：來自星星的你們，既然那麼弱──我是說，那麼柔軟，為什麼能發明宇宙飛行的高科技？
Y：就是為了保護生理的脆弱，才需要發展科技。你們人類不也是D球最弱的生物嗎？
D：說得也是……
Y：我想了解D球的特色，不如你直接告訴我，平常你回家一個人的時候喜歡做什麼？
D：一個人的時候我喜歡看A片……
Y：「A」？我要查一下字典。
D：不用查了！我喜歡看電影。
Y：什麼是電影？
D：電影就是一片螢幕（平平的喔，一點也不凸），上面會有人家拍好的故事，很多人物跑來跑去，有的會讓你緊張、有的會讓你難過。
Y：一片螢幕？很抱歉，我航行了369光年，一路都在看螢幕，有時候緊張（比如快撞到太空垃圾的時候）、有時候難過（比如家鄉的小Y跟我視訊的時候）。真是夠了！我不要再看任何螢幕！不要！！
D：好好好，你冷靜一點。不然還有一種活動，也算滿有趣的。
Y：快說。
D：我們會去劇場看活生生的表演。
Y：哇，有多活生生？
D：就是有人會在你面前扮演別人。
Y：嗯，什麼是「扮演」？
D：就是他們會假裝是別人。
Y：他們為什麼要假裝是別人？
D：嗯，這個把我難倒了。不過他們的技巧很好，會讓你以為，他們真的是別人。
Y：D球人真的很奇怪，不但會假裝是別人，居然還發展出一些技巧，可以裝得很像！
D：而且表演者還會一遍又一遍的演，但每一次都是活生生的。
Y：用表演者不斷重複的時間，來換取每一個觀眾自己的時間。D球人的時間觀，真是匪夷所思。
D：吭？
Y：我必須承認你終於抓住了重點，劇場的確是D球人的特色，我們Y星人聞所未聞。你能舉個實際的例子嗎？
D：呃，比如說，有個少女叫莎樂美，她愛上了一個被關起來的先知約翰，可是約翰對她根本沒興趣。然後莎樂美的繼父希律王，又愛上莎樂美，要她跳舞。莎樂美跳了一支「七紗舞」，把身上的七層紗脫光，用這支舞來換取希律王的承諾：把約翰的頭砍下來。希律王受不了莎樂美這麼變態的愛，最後也把莎樂美殺了。
Y：這個故事搞得我頭昏腦脹。你是說莎樂美愛約翰，希律王又愛莎樂美？
D：對，還有一個侍衛長，也愛上莎樂美。他受不了莎樂美對約翰的愛，就自殺了。
Y：這證明D球人的陰陽交合有許多問題，幸好不會發生在我們Y星人身上。你們的世界真的好可怕。
D：還好啦，這是兩千年前的故事了──咦，不過現在的世界好像也滿亂的。
Y：你是說這個故事會在觀眾面前一遍一遍的演？
D：沒錯。
Y：所以每次演，都要換一個約翰、換一個莎樂美、還有那個侍衛長？
D：不用。
Y：可是他們演一次就死了。難道D球人也會復活術？
D：你忘了，他們是用假裝的。
Y：啊，我還不習慣，D球人很會假裝，連頭都可以掉下來再裝回去。你們真的喜歡這種噁心的故事？
D：不但喜歡，而且熱愛。你知道，這個故事還被譜成歌劇，用唱的也行。
Y：哇，一面唱歌一面假裝，我好想看。
D：還有一面跳脫衣舞。
Y：你們喜歡刺激。刺激讓你們開心。
D：當然囉！所以我們不但有戲劇，還有歌劇、歌舞劇、歌仔戲。又唱又跳。還有多媒體劇場，會在裡面放投影。還有互動劇場，會跟觀眾一起玩。還有偶戲，可以讓偶去演人演不出來的東西，比如長頸鹿、大象或是甲蟲。
Y：我現在有點懂了，為什麼你說D球人假裝的技巧很好。
D：但是有時候不要裝得這麼好，反而更吸引人。
Y：我完全不懂。
D：比如有齣戲叫〈每個人的心中都有一座胖背山〉，兩個演員一直吹氣球，然後把氣球一個個塞進自己衣服裡，讓自己顯得越來越胖，而且胖得很醜很怪。然後他們開始跳舞，讓你看到他們的辛苦，也看到他們的可愛。
Y：觀眾看得出來他們的胖是裝的。
D：就是裝的。我看他們把氣球一個一個塞進去的時候，覺得這樣比較能想像有一天也許我也會那樣胖。
Y：就是假的比真的真？
D：當然也有人玩真的真。
Y：怎麼玩？
D：有一個行為藝術家叫瑪莉娜，她會拿刀割自己的肚子，割完還躺在冰塊上。
Y：她假裝是誰？
D：她假裝自己是有超能力的Y星人──不是啦！她沒假裝，她就是她自己。她就是要讓觀眾看著她痛，替她痛。
Y：我不確定我想看這樣的演出。
D：因為觀眾可能生活中有別的痛，自己不知道，也不想知道。看到她的痛，才發現自己也會痛。
Y：所以看演出不但會開心，也會痛。
D：沒錯。劇場不但會逗觀眾開心，有時候還要逗觀眾不開心。不但要刺激觀眾，有時候還要挑釁觀眾。被挑釁的時候，觀眾會覺得更刺激，然後會覺得更開心。
Y：慢一點，我得記下來。有時候不開心……然後就更開心。我承認D球人的心智不是我們Y星人可以想像的。
D：當然有時候也不用那麼搞肛，用一張嘴也行。
Y：什麼意思？
D：比如脫口秀啊！
Y：跟脫衣舞的關聯是？
D：都會脫光。
Y：咦？我覺得你好像在騙我。
D：你看吧，接觸這個話題讓你變聰明了。
Y：我還是不知道脫口秀是什麼東西。
D：一個人光用講的就可以讓你著迷。比如美國有個女演員，一個人扮演各種不同年齡、不同種族、不同階級的好多女人，講每個人陰道的故事，就叫《陰道獨白》。這齣戲超級成功，在全世界超過140個國家上演。
Y：我想我們Y星的陰性觀眾應該會很喜歡，我可以邀請她去表演。
D：不見得，你也可以把劇本拿回去，讓Y星人自己演。我想作者應該會很樂意授權。
Y：原來劇場還可以這樣傳播。
D：脫口秀是一個人講，也有兩個人講的，比如中國的相聲啦、還有日本的漫才。
Y：這些又是什麼東西？
D：像你跟我現在的對話，就是漫才。
Y：為什麼？
D：漫才就是一個人講正經事，另外一個人在耍白癡。
Y：我不覺得你的耍白癡很成功。
D：當然，我講的是正經事啊。
Y：可惡！
D：別發火！是你要問我的。
Y：好吧，如果你告訴我哪裡可以看到你說的這些表演，我就答應不把你綁架回Y星。
D：那我絕對不會告訴你。
Y：什麼！
D：我從小就夢想星際旅行。
Y：你跟我說，我還可以給你回程票，萬一你不適應Y星生活的話。比如說，我們那邊沒有A片。
D：你別亂學亂用。不過老實講，跟你說了你也看不到。
Y：怎麼這樣！
D：你來晚一步。我講的這些，直到去年還都很多。可是今年由於核電廠一試運轉就爆炸，輻射外洩，沒死的都逃難去了，什麼演出都沒了。
Y：難怪我覺得整個D球就這個小島平靜、舒坦，可以降落，原來是個廢墟。──可是你為什麼會留在這裡？
D：我在等你。
Y：（駭）
D：我從小就覺得我是Y星人，一直在等你們來接我回去。
Y：這誤會可大了。
D：（淚）
Y：不要緊，Y星人還有一招──任意門。我們可以通過時光隧道，回到過去。
D：然後趁核電廠的燃料棒還沒插下去的時候……
Y：先看幾齣好戲，體驗一下D球人獨特的生活！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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